“那就好,”我不动声色地用双手撑住后方的办公桌,“嗯,那就好……我也相信你的判断……胜过相信我自己的。”
周森对我说的“对不起”还来不及走远,刑海澜便给了我迎头一棒。他说对不起,也许我真的还不够好,然而这样的抱歉却是因为我又一次武断地给他打上了“坏人”的烙印。我是这样首当其冲,代替了那不知是何物的第二人民法院宣了判:周森,你自作孽,不可活,我判你无期徒刑,不得上诉。
而刑海澜,她相信他,因为……这些天她和他在一起。工厂大火,她陪他忍受满目疮痍;质问声四起,起诉立案,她陪他履行程序;是鸡蛋还是砖头,她替他分担一半。我的手指甲咔咔地摩擦着办公桌的边缘,找到了我摇摇欲坠的关键。
整个故事完整连贯了。周森本计划将刑海澜送回家中,再回到家中和我相会。
我自强不息:“您和我们庄总都时间宝贵,咱们还是进入正题吧。”
此后,庄盛着重吹嘘了未来的发展计划,说“合璧”的第一间分公司年底便会初具雏形,三年内便会进军华北地区各大省市,五年之内,大江南北都将飘扬“合璧”的旗帜。
而我不得不说,刑海澜是个颇有分寸的新闻人。庄盛这好似“解放全中国”的豪言壮语到了播出时,被剪掉了一大半,只余下第一间分公司。至于这分公司的负责人,自然非我莫属,于是我无奈地对着镜头感谢了一番庄总的栽培。
单喜喜还是杳无音讯。我在挖地三尺也一无所获后,毛躁地给王墨打了电话,王墨一急,和盘托出,说她是从什么时候不见了的?我上一回见她是礼拜二晚上,后来就再没见过。
“晚上?你的意思是你们共进了晚餐?”
“毕大美女,咱们都是成年人了,‘晚上’的意思就是做了成年人该做的事儿。”
“她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?”我分得清主次。
王墨顿了顿:“她从上到下有十来处淤青,我问她,她说是拍广告不小心磕的。”
我也急了:“广告?她有年头没拍过广告了!”
我又从单喜喜的关注中找到了薛平薛大导演的微博,他六小时前刚刚发布的微博,是一张亲自拍摄的尼亚加拉大瀑布的照片,和单喜喜分属两个不同的半球。
周森突然之间殷勤了当,像是也认识到了身价已大不如前,再不具备招蜂引蝶的资本,所以不得不放下身段,主动出击。他傍晚时分又给我打来了电话:“毕心沁,我们见个面吧。”
“好,我们见个面吧。”我痛快作答。
按理说,我还没有学会众姐妹和睦共处的硬道理,不,我是根本连皮毛都没有学到,换言之,我还是小心眼,坏脾气,斤斤计较又记仇的醋坛子一个,所以我理应眼都不眨地严词拒绝,可他却是我找到单喜喜的唯一机会了。
“我就不去接你了,你直接来我家找我。”周森的话倒是和之前的短信一字不差。
我分秒必争:“这个时间正塞车,我也许要一个小时。”
“不急,我等你。”
说到这里我已万马奔腾似的推开了“合璧”的大门,然而大门外,赫赫然伫立的,却正是周森。他带着前所未有的腼腆和不自在,两手环胸对我笑了一笑。
我走上前,连细胞都在鼓噪,我克制着:“你也玩儿这小儿科的把戏?”
“管它呢,有效就行了。”
显然,我的克制失败了,我一定也笑了,而这样的反应让周森心满意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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