归去来皙尾声(1/2)

尾声

“宛月——”

她浑身一颤，是谁？是谁的呼唤这样悲怆？那略带沙哑的嗓音又为何如此熟悉，熟悉得教她心痛。她茫然地伸手在空中乱抓乱挥，试图想要抓住这份飘渺的光亮，可终究却只是徒劳。耳边不断有人絮絮念叨着什么，混合着杂沓纷乱的脚步声，直吵得她不得安宁，脑袋更似要裂开般疼痛不堪。

终究，她再难忍耐，本能想要逃离挣脱，却是豁然睁开了眼，触目所及，四周皆是冰冷的颜色，耳畔再度传来了迫切狂喜的呼唤：“宛月！宛月！”

宛月的意识尚不分明，她茫然地眨了眨眼，眼前朦胧的景象方才渐渐有了焦点，入目霜白的鬓角极是惹眼，刀刻般的眉宇眼角间，一双犀利有神的黑眸正担忧地望着她。宛月有一瞬间的失神，她动了动嘴角，溢出一串沙哑的低喃：“爷爷……”

“宛月？宛月你醒了？”爷爷的眼中似有泪光闪烁，她想伸手替他拭去，可她身上似乎插着许多管子，恍若蚕茧，只缠得她不能动弹。爷爷已是转头向着门外焦灼地喊：“医生！医生我孙女醒了！医生——”

又是一阵杂沓纷乱的脚步蜂拥而来，眼前白影乱晃，也不知是安心还是难过，宛月竟又沉沉睡去了。

※

医院的vip病房楼前有独立的楔园，这里喷泉林立、假山环绕，乍一看并不像医院，倒像是旧时大户人家的花园洋房，每天下午，高佳佳都喜欢独自来这里散步，看人来人往、游人如织，心情似乎也会随之轻松一些。

初春的夕阳暖洋洋地照在肩头，有一种舒心的安逸，她只披了件羊毛开衫在身，亦不觉得凉。花园里的桃花开了，一团团、一簇簇，灼灼芬华，甜香扑鼻，可到底还是少了些白梅的清冽与海棠的淡雅。桃林绰绰间，有人推着轮椅陪患者散步，偶尔低头喁喁两句，脸上亦是宁和的微笑，也有穿白大褂的医生将双手插在口袋里，那样的行色匆匆，却带起了衣袂随风飘动，就像是一名长身玉立的男子翻飞的袍角。高佳佳不禁移开视线，她举目望向大片如赤霞流醉般的桃花，眼睛不知为何竟有些酸涩。

一路沿着桃花林往前走，虽说是在春天，走得久了到底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，加之她因车祸接连躺了将近一个多月，脚下已觉疲软。她习惯性地扬起手，却突然意识到身边早已没了绿萝可以让她倚靠，她自嘲地笑了笑，独自往前头的树荫下踱去。

她特意择了只没人的长凳坐下，拿出纸巾抽出一张擦汗，却见近旁的一只长凳上，有个年轻男子垂首独坐，好像正在专心致志地探究着手中的东西。春日午后的阳光和煦温馨，将他的侧影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。

他身上罩着白大褂，是最干净的纯白，白大褂是再平常不过的样式，与医院里旁的医生无异，可穿在他身上，偏就有种雅人深致的超脱感，所谓“萧萧肃肃，爽朗清举”便是如此的吧！

恍若蛊惑般，高佳佳不由起身，缓步掠过他身边，眼角却赫然瞥见了他手上的东西，明明是一块温润的美玉！心里猛地一搐，她下意识地握住口袋里的凤佩，即便只是匆匆一瞥，可那盘踞玉身的盘龙纹样，今生她都不可能看错！

一瞬间的驻足过后，她终究还是转身走开了。

即便当真是那块龙佩又如何？如今那块玉的主人，与她隔着时空筑起的鸿沟，整整三百年的光阴生生隔开了彼此，此生，她与他，终究是相见无期了。

“秀。”

背后恍惚传来了熟悉的男性嗓音，清越中略带着点沙哑。高佳佳背脊一僵，她并未回头，只停下脚步立在原地，一颗心兀自蹦咚蹦咚狂跳不止。

“秀。”男人再度唤了她一声，皮鞋踏在水门汀上，与鹿皮皂靴的声音极像。高佳佳只觉浑身的毛孔驹张开，她屏佐吸，感受到了背后的气息越靠越近，忽然便又传来一句：“你掉东西了。”

她心口一松，却说不清是释然还是失望。她勉力扯起一个礼貌疏离的微笑转过身——眼前的男子背立在阳光下，因而看不清他的容貌，只觉得他挺拔的身形浸沐在橙金色的夕阳下，竟有一种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感觉。

片刻的失神过后，高佳佳亦是垂眸不敢再看，双颊泛起的晕红与背后的桃花相映相称，只是说不出的娇羞之态。她恍惚地伸出手，掌心忽而一凉，竟是她的那块凤佩，许是方才迷糊间落在了地上却不自知，幸而被他拾到了。

“谢谢。”高佳佳听到了自己呢喃似的道谢，嗓音僵硬而又颤抖。她星眸微垂，仍旧不敢看他，视线所及恰是他胸前别着的名牌，上头用工整的宋体写着“神经外科 金泓曦”几个字。

胸口微微一窒，金泓曦却只朝她淡淡一笑，转身便自走开了。高佳佳定定地瞧着他的背影出着神，一样的宽厚，一样的俊挺，连名字亦是这样的相似，只可惜，终究还是除却巫山不是云。

是啊，除却巫山不是云……

高佳佳的唇角泛起一丝无力的笑，她才方转身，那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：“秀。”男子的脚步声复又靠近，她疑惑地回过头，却见金泓曦挺拔的身形已然挡在她的跟前，他靠得她太近，鼻端竟似有淡淡的甘松香缭散开来。他歉然一笑，笑容在熟悉的眉眼轮廓间慢慢洇开，“其实我也有一块与秀相似的玉佩，只是图案与你的那块略有不同。”他将那枚龙佩递到她面前，滟滟生辉的玉佩下垂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