园内一时寂静无声。
且看大将军衣衫不整,冠带凌乱。尤其药效未退,胯下鼓凸,竟将下裳撑起。迎风摆荡,好不惹眼。
“咳咳!”何苗干笑,正不知该如何化解。
只听锵的一声。
董卓拔剑在手。怒目圆睁,须发飘张。宛如噬人猛兽。
“太师使不得!”好在心腹牛辅,知晓厉害:“如何能私戮当朝大将军!”
“竖子敢尔!”董卓怒从心起,仗剑杀奔而来。
何苗何曾见过如此阵势。一时肝胆俱裂,竟噗噗早出。
先前为鏖战三姬,倍服药量。惊惧之下,一泄如注。乃至头晕眼花,四足绵软。脚底一软,泥足深陷。
身体仿佛被抽空。
站立尚且不能。如何还能逃走。
眼看董卓手提利剑,步步逼近。
危急关头,何苗咬破舌根。手足并用,倒头撞落水中。
董卓追身一剑,只砍去半边栏角。
二人一上一下,一附一仰。董卓剑长莫及。何苗人去楼空,入水又受重拍。仰面漂浮,昏昏沉沉,被流水带出园去。
尤其药力吊尾,残效犹存。宛如游鱼劈波,拖出一条长长的水线。便在董卓眼前,徐徐扩散开来。
“太师使不得!”见董卓将手中利剑,奋力掷出。牛辅惊呼。
寒光入水,未能刺中。
“哇啊啊——”董卓暴跳如雷,“怒从心头起,恶向胆边生”。这便一不做二不休。夺过卫士手中长戟,大力掷出。
董卓本就力大。含恨一击,更助威势。
奈何发力不均。乃至尖刃上扬,戟柄先入水。
飞刺变拍击。
重砸何苗小腹。
啪!
何苗目眦尽裂。鬼哭狼嚎而去。
涟漪荡尽,只有血花,不见水线。
所谓一拍两散,莫过如此。
翌日,朝会。
董太师怒气未消,横行入宫。
闻大将军,身受重创,卧床不起。少帝不明就里。遂遣太医令入府诊治。
朝会过半,太医令复返。不敢当殿呈报,遂上疏秘言。
莫非病重无救。少帝不敢怠慢,急忙取来一观。不由倒吸一口凉气:“二卵尽碎!”
因脱口而出,于是满殿尽知。
昨日鱼梁台下事,今早已有风闻。果然“好事不出门,坏事传千里”。朝堂之上,可想而知。
略作思量。少帝一声轻咳:“大将军,损身不殒命。只需静养,当可……痊愈。”
“陛下明见。”董卓吐气开声。
“陛下明见。”百官附和。
西园,千秋殿。
得赵忠密报,何后不置可否:“大将军自取其祸,无怨旁人。只需保住性命,若果被废人伦。当择族子继之。”自大将军何进亡故,何后便将其家人悉数接入西园安居。又暗使其母舞阳君远避蓟国,自己更足不出户。其用意,不言自明。
“太后明见。”赵忠感同身受。话说长痛不如短痛。刀锯余人,恐远不及大将军这般痛快。
“前大将军子,亲定何人?”何后忽问。
何进独子亲事,乃赵忠一手操办。故知之甚祥:“乃颍川鄢陵尹氏之女。‘其先出自有殷(殷商)。乃迄于周,世作师尹,赫赫之盛,因以为氏(注①)’。尹氏高祖为东平相,曾祖会稽太守,祖长社令,父(尹)宙,豫州从事,先帝熹平六年四月己卯卒,终六十二岁。”
《尔雅·释亲》:“生己者为父母,父之父为祖(祖父),祖父之父为曾祖,曾祖之父为高祖,高祖之父为天祖,天祖之父为烈祖,烈祖之父为太祖,太祖之父为远祖,远祖之父为鼻祖。”
“若非大将军亡故,尹氏已入家门。”何后一声叹息。三载守丧未满,如何能娶妻。
大将军何进如何亡故,赵忠焉能不知。这便闭口不提。恐迁怒自身。
便在此时,黄门令左丰到访。
“少令何故至此。”赵忠出殿相见。
“不瞒老大人……”黄门令左丰遂密语相告。
“竟有此事?”赵忠不敢怠慢,遂入殿通禀。
原来。与大将军何苗私通之宫妃,竟有一人有孕在身。董卓本欲杀之泄愤。生死关头,宫妃道破实情,求得性命。董卓事后亦生悔意。故将此事密报少帝,乃有示好之意。少帝即将此事,告知何太后。
“天可怜见。”何后嘱咐道:“命人接回,送入大将军府。一干人等,定要善待。若生子,当取名,晏。海内晏如,天下清平。”
“喏。”不能人伦,竟喜得一子。果然冥冥之中,早有定数。赵忠这便亲自操办。
料想,董卓当不至于,留人不放。
大将军并太师,因争风吃醋,而大打出手。乃至大将军,一拍两散,鸡飞蛋打。不出三日,遍传洛阳。
升斗小民,各个捧腹大笑。有识之士,尽皆扼腕叹息。
堂堂上公之首,外戚勋贵。竟为一女子私斗。令洛阳朝堂,颜面扫地。
“何至于此,何至于此。”知晓前后诸情,少帝亦扼腕叹息。
史夫人进言道:“妾先前曾言,西园妃早与大将军,暗通曲款。太后明知晓内情,却仍赐与太师,方有今日之祸。”
“大将军人伦尽废,太后焉不心痛?”少帝皱眉反驳。史夫人言下之意,乃何后行嫁祸美人计。故意将与何苗私通之西园宫妃,悉数赐予董卓。何苗余情未了,如何能轻弃。于是趁太师不在府中,翻墙入内。暗行苟且,以解相思。亦是人之常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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